WTO后時期：“兩稅合一”和“出口退稅”的困惑

　　“我們兩家原來是同時創業的私營企業，人家后來找了個海外華人投資，搖身一變就成了外資企業，享受優惠政策，每年光所得稅就比我少交一半。我現在不是人家的對手了。”在江蘇南通做紡織品生意的秦中米在電話里忍不住發起了牢騷。秦先生告訴中國經濟時報記者，現在已經加入WTO幾年了，國內企業和外資企業在稅收待遇方面還是不一樣。他盼望“兩稅合一”早日實現，同時他又希望“出口退稅”能快點兒到手。 

　　到今天，2006年12月11日，中國就從“后WTO時期”進入“WTO后時期”了，雖然我國政府的入世承諾都已得到執行，可是中外資企業之間還有殘留的門檻。按照我國政府“內外平等”的國民待遇承諾，我們明確表示要取消國內銷售產品和出口產品的差別待遇。對照當初的承諾來看，有些補貼和優惠已經很痛快地廢除掉了，有些正在進行調整。在實際操作中，關于內外資企業“兩稅合一”及“出口退稅”都遇到了不同程度的困難，下一步何去何從一直是中國進出口企業和研究者們關注的重點。 

　　出口補貼知多少？ 

　　商務部研究院研究員金柏松告訴中國經濟時報記者：“現在到了由以鼓勵擴大出口為主向貿易適度規模和適度增長方向轉變的時候了。” 

　　改革開放以來，為推動外貿出口我國制定了許多優惠政策。一些出口型企業和外資企業獲得了比其他企業優惠的政策。這些補貼名目繁多，形式多樣，如：所得稅以及流轉環節稅退抵減免、成本或費用補貼、折舊或科技費用提取等等，而且出口企業和外資企業在貸款、返還利潤和稅收、提高折舊率等方面也享有不同程度的優惠，有些地方和園區出于地方利益的考慮還出臺有各自的優惠政策。這些鼓勵出口的優惠政策對我國外貿出口高速增長起到了重要作用：中國的外匯儲備快速增加，貿易順差迅速擴大，一些企業抓住機遇做大做強。但這種做法也造成了不利后果：外貿依存度過高，增加人民幣升值壓力，一些企業低價競銷，引來一個又一個反傾銷調查。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外經部部長張小濟說：“當年，國家對外向型企業提供稅收和外資準入等優惠待遇，是為了鼓勵他們發展外向型經濟，獲取國際貿易的出口順差、擴大國內外匯儲備。”加入世貿組織后，國家對這些補貼進行了清理。目前，對出口的直接補貼比較少了，但個別地區還有潛在補貼，比如經濟特區優惠政策、出口業績補貼、貸款優惠、由政府擔保的貸款、所得稅減免和返還、土地使用費的減免、國有企業以低于市場價格向出口企業或外資企業提供產品等等。 

　　秦中米說：“國家已經明令禁止了，可有些地方部門就是陽奉陰違。應該制定專門的法律，對各級政府的補貼行為進行約束。”在秦中米看來，這些暗中或變相的補貼或優惠待遇，無疑在企業之間造成了不平等的競爭局面，使類似他們的公司在出口競爭中處于劣勢。 

　　“兩稅合一”和“出口退稅”行路艱難 

　　加入世貿組織后，我國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消除企業在內外貿易中的差別待遇。從法律層面入手，修改了《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外合資經營企業法》、《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外合作經營企業法》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外資企業法》及其實施細則中要求外向型企業產品用于出口的內容。雖然掃清了取消差別待遇的法律障礙，但在取締補貼和超國民待遇的具體實踐中，一些操作仍困難重重，影響較大的有“出口退稅”和“兩稅合一”。 

　　目前，我國僅僅對包括出口退稅在內的稅收優惠政策作了一定調整，但效果似乎并不明顯。金柏松分析，1980年代中期開始推行的出口退稅政策以鼓勵出口為目的，對促進外貿出口做出了重要貢獻。但是由于受到財政等因素的制約，存在著出口退稅拖欠等問題。中央財政難以承受出口退稅的增長，外貿企業難以承受退稅拖欠帶來的財務負擔，政府與企業之間的矛盾已經積累了較長時間。盡管目前采取了用出口退稅銀行賬戶托管貸款的辦法暫時緩解了矛盾，但反而形成了政府財政、銀行和企業三方的矛盾，引起國家信用風險向銀行信用風險轉移。“出口退稅”已經走到了十字路口。“當初為了和他們競爭，出口價格低點兒也認了，想著反正還有出口退稅頂著。但誰想到我們民營企業到銀行難貸款，而出口退稅又遲遲也拿不到，干著急。”秦中米說。 

　　鑒于出口退稅面臨的困局，中國社會科學院金融研究所研究員周茂清說：“國家需要對出口退稅政策進行調整，特別是在加工貿易領域。”他認為，可以逐步降低甚至取消加工貿易出口退稅，一方面有助于維護外貿秩序，減少低價出口，避免遭遇反傾銷；另一方面也可以促進企業使用國內原料加工產品，避免不必要的進口。其實，國家今后應該把出口退稅政策用于鼓勵企業利用國內、國外兩個市場，以實現資源的*優配置。 

　　與“出口退稅”難相比，“兩稅合一”也舉步維艱。目前，統一內外資企業所得稅議案仍在審議中。其實，“兩稅合一”早在1990年代中期就已提出，并且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和準備。但是由于擔心影響引進外資，至今還難以實現。 

　　專家建議，把對外資所得稅減半以及“三免兩減”等優惠政策向吸引高新技術方面調整。以對不同技術標準的行業實行差別待遇的政策取代現在對內外資企業實行差別待遇的政策。 

　　金柏松認為，走出困境的關鍵是要調整我國國際貿易的重心。按照市場經濟公平競爭和WTO國民待遇的原則，只有取消對出口企業在稅收（所得稅減免、出口退稅等）和銀行貸款上的優惠，才能改善中國出口商品的結構，改變大量出口資源消耗型和勞動密集型商品的舊格局，提高資源和能源的使用效率。